因為自己開車子回去，這次可方便多了。左聰坐前面，左單單抱著孩子坐在後座。

車上還有一堆孩子用的東西，還有給左家帶的禮物。放的滿當當的。

外婆不放心的一再叮囑了，才放心的讓他們出發。要不是因為老寒腿發作了，她是咋樣也要跟著一起去的。

“右右，和太奶奶招手。”左單單在車裏握著沈右右的小手對著外婆搖了搖，外婆樂的牙不見眼。

沈右右也在車子笑出了聲。等車子一開動，他的眼睛就四處看了。因為爹媽在身邊，他顯得很淡定，除了四處看看，也不哭鬧。

吉普車開起來比貨車還要方便，加上又是直達的路，很快就到了左家屯這邊了。

看到有車子來屯裏了。閑著沒事幹的老老少少都過來看熱鬧。

等看到左單單姐弟兩和沈一鳴下車了，都驚奇的不得了。

單單他們都能坐上小車啦。城裏人日子現在過這麽好嗎？

左大成和李惠聽到動靜從屋裏出來，就看到兒子閨女還有女婿回來了，連小外孫也來了。

李惠趕緊過去一把將孩子抱著進屋裏。

這大冷天的，可別被她外孫給凍壞了。

左家人都進了屋裏，其他人就在外面看著車子，研究著這鐵疙瘩和他們屯裏的拖拉機有啥區別的。

屋裏，左單單才端著杯熱水喝了起來，就問著正在哄孩子的李惠，“媽，昨天打電話的時候家裏啥情況，咋鬧起來了？”

“你就是為了這事兒回來的？”李惠問道。

左單單道，“不是，我和一鳴本來就說回來看看的。昨天打電話也是為了說這事兒，誰知道就聽到家裏鬧哄哄的。”

李惠嘆氣道，“其實也沒啥，就是前幾天你三叔去李素麗同志家裏提結婚的事兒，他們家裏說要等高考成績出來再說。說啥要是考上了，想讓李素麗讀完大學再提結婚的事情。”

“咋能這樣呢？”左單單皺眉道，“都談好了結婚的事情了，現在又變日子，這是把我三叔當什麽了？”

雖然早就猜到了可能是左成才這邊出問題了，可聽到李惠說的這話，她心裏還是忍不住氣。要是不想結婚，就直接了當的說不結婚了。結果人家這樣拖著也不給個明確的答覆。這不是把她三叔當備胎嗎？

左大成也是沈著臉道，“誰說不是呢，你奶就是氣這個。你三叔也不吭聲，就說樂意等。這畢竟是你三叔的終身大事，我們也不好多說啥，肯定是聽他自己的主意的。”

左單單喝了口熱水，問道，“那李素麗自己啥想法？”

李惠道，“我還沒問呢，主要是不知道你三叔這邊咋想的。你和你三叔關系好，等他晚上回來，你問問他。這事兒我覺得拖著也不好啊。”

現在天冷了，左成才也出車少，平時都在家裏。

今天左單單回來了，左大成就給縣裏打了電話。晚上左成才就回來了。

一回家連自家大門都沒進，就跑左單單家裏來啦。抱著沈右右轉圈圈，“哎喲我的侄孫喲。”

“……”左單單聽著咋這麽不得勁的。

沈右右倒是沒想那麽多，覺得轉圈圈好玩，笑的咧嘴。白嫩的皮膚和紅彤彤的小嘴唇，看著像是年畫裏面的娃娃一樣。

左單單還有正事兒和左成才說呢，於是將兒子搶了下來，塞給沈一鳴。

“三叔，我還有話想和你說呢。”

“說啥，說我結婚的事兒啊。我和你說，千萬別聽老太太說的。結婚這事情急不來。”

左成才一臉無所謂道。

左單單斜眼道，“叔，咱兩誰跟誰啊，你也不和我說實話。”

左成才臉上有些猶豫。

沈一鳴見狀，抱著孩子起來，“我帶著右右去他姥姥屋裏。”說完直接走了出去。

等人走了，左成才突然嘴邊一扁，帶著點兒哭腔，“大侄女喲，你叔心裏苦啊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見左單單沒反應，左成才吸了吸氣，“你是沒看到素麗家裏那些人的嘴臉啊，沒高考之前，看我拿去的東西，對我還有個笑臉。等高考的消息一傳出來，素麗參加高考了。我再上門的時候，那就完全看著乞丐的樣子。還和我說啥門當戶對，我呸！”

左單單沒想到三叔還經歷了這麽多事兒，問道，“那李素麗同志啥想法啊？”

左成才紅了紅臉蛋，“她倒是願意和我結婚。說不管考不考得上，她願意先和我結婚。”

左單單一拍巴掌，“叔，那你咋說的，咋就要改期呢？”

“我……我覺得要是素麗真的考上大學了，我可能會配不上她。人家一個城裏姑娘，要是考上大學了，就是大學生了。我一個開貨車的，我沒啥能拿得出手的。所以就想著，要是素麗沒考上，我們就結婚。要是考上了……那就算了。”

左成才說完，就低著頭，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。盡管覺得自己現在混的挺風光的，可他心裏還是自卑的。

自己之前二十多年就是個連屯裏的女同志都瞧不上的混混。咋能和大學生結婚呢。

“叔，你太讓我失望了！”左單單痛心疾首道。

左成才擡頭道，“咋讓你失望了，你叔這叫有自知之明。”

“啥自知之明啊，你這是不自信。你現在是開貨車的，可要是以後有機會了，你難道不想堂堂正正的做生意？你想想咱兩投機……咳咳，我是說私下裏倒騰東西，咱賺的也不少吧。要是能光明正大的掙錢，你覺得自己能不能掙大錢？”

“那必須的啊！”一談到賺錢，左成才就像打了雞血一樣的。

左單單道，“你看，你自己有信心了，咋就覺得自己配不上李素麗同志呢。我告訴你，男人只要能讓女人過上好日子，那就是個成功的男人。這和女人是不是大學生沒關系。想想以後李素麗同志在單位上班，過著安安穩穩的日子，你自己掙大錢，讓她想上班就上班，不先上班就去買買買，這種日子好不好？！”

左成才激動道，“好啊。”

左單單拍了拍左成才的肩膀，“好了，三叔你現在已經想通了，明天去和李素麗同志說清楚。把你的想法和她說清楚。看人家啥想法的。”

“……說啥？”左成才緊張道。

“就是你想結婚又慫的不敢結婚的想法，和人家說一遍！”左單單氣的翻白眼。

“……”

左成才離開之後，左奶奶又殺過來了，“成才呢，那個兔崽子呢？”

左單單剛到堂屋裏就看到老太太沖進院子了，詫異道，“我叔不是剛回去嗎？”

“啥回去了，我才從屋裏過來呢，那個兔崽子是不是藏起來了？”

“沒啊，我三叔真的走了。”左單單滿臉確定道。然後驚訝道，“我三叔沒回去，那他去哪裏了？”

左成才正往知青點走。此時剛過了吃飯的時間，家家戶戶的都點著點燈。

看著這些燈，左成才心裏熱乎乎的。

剛他侄女的一番話，讓他突然悟出了點啥子。他一個大男人，不就是要讓女人過好日子嗎，管啥配不配的上啊。以後他好好掙錢，讓素麗過好日子，讓別的女人都羨慕她。他左成才，就是一個成功的男人了。

剛到李素麗這邊的知青點，左成才猶豫著要不要喊李素麗出來，他在門口徘徊的走來走去。正準備下定決心。李素麗突然開門從屋裏出來了。

兩人眼睛對了一眼，都楞了一下，左成才剛要說話呢，李素麗就把手放在兜裏自己一個人往外走。前陣子為了高考，她這邊的工作都耽誤了不少，馬上年底要殺豬分肉了。還得她這邊的賬本呢。所以晚上都要去辦公室那邊再加加班。

左成才看著她走了，立馬跟上，“那啥，素麗啊，咱說說話唄……”

李素麗沒理他。

左成才就有些著急了，一步不落的跟在後面走。

走了一小會兒，就到了辦公室了。李素麗拿出鑰匙打開門，然後拉開了點燈。裏面一下子亮了起來。看著李素麗要關門，左成才一下子鉆了進去。

“素麗，你咋了？”

李素麗看了他一眼，聲音冷淡道，“今天有空來找我了不是說等我高考成績出來之後，再見面嗎？”

聽到李素麗這麽說，左成才就尷尬了。他們之前從省城回來之後，他有些退縮，所以就隨口說了句屁話……

“素麗，你聽我說，我那些話都是瞎說的。我那是一時糊塗！覺得你要是考上大學了，我以後咋配得上你啊。所以就想著等你成績出來再說……”左成才頓了頓，還沒來得及繼續說，就聽李素麗道，“你這是來和說分開的？”

左成才一聽，頓時激動的，“誰說的！”

李素麗低著頭道，“我就聽出來了，你覺得我要是考上大學了，你就高看我一眼了，我沒考上大學，你就覺得能配得上我了。我在你心裏好不好，就是憑著考大學來衡量的？”

“屁話，我沒說過。”左成才趕緊道，“我，我那些都是胡話。其實我今天是來告訴你，素麗，我想和你結婚。我左成才一定能讓你過好日子。我知道我不如你會念書。可我一定比你能掙錢。我以後掙錢讓你過好日子。吃好的穿好的，穿上海的洋裝，塗口紅……住，咱家自己蓋房子挺好的。要不以後在縣城租房子住也成……反正我就是想和你結婚！”

“你說的都是真的？”李素麗擡起頭來，燈光下，眼裏一片亮晶晶的。

左成才驚道，“我的娘喲，你咋哭了……哎喲。”他話沒說完，李素麗就撲倒他懷裏，摟著他的脖子使勁的親。

左成才還沒反應過來，李素麗已經在扯他的圍巾了。

“素，素麗你幹啥呢？”左成才緊張的動都不敢動了。他和李素麗雖然鉆過苞米地，可是……咳咳，也就親親小嘴，還沒扯過衣服呢。

他穿了太多，李素麗扯了半天，都沒扯開。這才松開了手，抱著他的腰。

“成才，不管我考不考得上大學，咱們都要結婚。你說過這輩子非我不娶的！”李素麗哭道。“你前幾天說不見面，我以為你以前對我說的非我不娶的話是騙我的。”

左成才趕緊道，“沒沒沒，我這是考慮到你的家人……”

“結婚是咱兩的事兒。”李素麗擡起頭道，“我是家裏的老二，之前下鄉，我爸媽把工作給了我哥和我妹。我一個人下鄉。我不怨他們。可我知道，在他們心裏我是排在最後面的。從來沒人像你這樣惦記我。給我買布料做衣服，還給我唱小曲，給我買鋼筆。我啥也不圖，我就是圖你說的話，你說非我不娶！”

左成才心疼極了，“對，我說過這話，我沒忘了。我這輩子非你不娶，你可以拒絕我，可你不能阻止我對你的追求。”

說起來，他心裏還有些心虛。當初這話還真不是他說的……哎喲，回去得和單單對對話，可別以後拆穿了。不過如果讓他現在自己說，他也能說得出這樣的話。素麗這樣好，他就是要非她不娶了。

左單單第二天一大早，就聽到左奶奶樂呵呵的聲音了。

這大冬天的，左單單覺得老太太精神也特好了。竟然都不睡懶覺啊。

再看看自家乖兒子，哎喲，正睜大著眼睛躺在她身邊，乖乖的到處瞄，一點也不吵。倒是孩子他爸跑的不見人影了。

正想著呢，沈一鳴推門進來，又趕緊關上門，將外面的寒氣給擋住了。

左單單披著衣服坐起來，“外面咋了？”

“奶奶過來了，說是三叔今天突然要結婚了，讓家裏幫著準備一下。”

“……這麽快？”左單單稍微想了想，就知道昨晚上三叔是去哪裏了。頓時佩服三叔啊，這動作可真是快啊。之前表白也是的，和她這邊學了法子之後，就立馬行動了，還成功了。這次又是立馬就去，也成功了。

果然，傻人有傻福啊。

沈一鳴道，“聽奶奶說他們準備先領證，開春辦酒席。今天兩人還準備去一趟省城，然後回來領證。咱們今天也一起回去。正好帶他們回省城去。”

左單單自然同意這個安排。

趕緊爬起來穿衣洗漱。至於乖兒子就交給沈一鳴照顧了。

等弄好了坐在桌上吃飯的時候，還能看到左奶奶紅光滿面的樣子。滿口都是我們家三兒咋好啊，咋懂事啊，完全忘了昨天一口一個兔崽子的罵著。

吃完飯，沈一鳴他們就收拾東西帶著左成才和李素麗一起回省城去了。左聰這邊也要上班，也跟著一起回去了。

在家裏才住了一天，大家就風風風火火的往省城去。

到了省城，左單單就問，“叔，要不要我們一起去啊？”

“不用不用，你叔我是見過世面的。”左成才十分自信道。然後帶著李素麗下車回娘家。

左聰擔心道，“姐，我三叔這能成嗎？”

“應該能成吧……”左單單道。她三叔完全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啊。

左單單還準備著三叔他們這邊要是不行，晚上肯定要來家裏呢。還在家裏等著他和李素麗來。結果到了晚上也沒看到人。

第二天下午倒是接到了李惠的電話，左成才和李素麗坐著運輸公司的貨車回來了。李素麗的家人好像不同意。似乎是把兩人直接趕出來了。不過左成才和李素麗已經決定去領證了。左奶奶不同意這麽草率的就去領證，給挑了個好日子，元旦節過了之後去領證。說這樣才能過的長久。

左單單算了算，元旦節過了，似乎高考的初選結果也要下來了吧。

一月十號，全國各地通過電臺緊急的發放錄取通知書。

沈一鳴下班回來的時候，就拎著兩封錄取通知書回來了。左單單正在和沈右右鬧著玩，看到通知書，立馬驚喜的拿了過來。

是京大的教育學專業。

沈一鳴也被錄取了，京大經濟學。

沈一鳴道，“對了，你準備一下，可能省裏宣傳部那邊要和你聊一聊。”

左單單驚訝道，“聊啥啊？”

“這次省裏考試前幾名裏面，你是唯一的農村戶口。而且你是文科第一名。人家想找你聊一聊你是怎麽在艱苦的環境下學習的。”

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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